扎成束的長發(fā)落到胸前，細長的眉毛宛如月牙，眉心的一點淡痣，嘴角時刻漾起淡淡的笑，再加上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，這便是我的母親。母親最美的是眼睛，她的眼睛會說話。

小時候，日子過得很清貧，一家四口擠在一間不足二十平米的房子里，碰上雷雨天氣，屋外大雨滂沱，屋內(nèi)小雨如絲。有時天空劃過一道閃電，映亮了整個晦暗的天際，轟鳴的雷聲像極了動畫片里暴虐的怪獸，我一下子嚇出了眼淚。

每當這時，母親總是讓我依偎到她懷中，告訴我雷公不會欺負好孩子，她的雙眸在燈光硬襯下愈顯美麗，似乎在告訴我別怕，我從她眼睛里尋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。

中考那年，我和弟弟取得了理想成績。成績剛出來那段時間，母親的眼睛里充滿了喜悅和幸福。可是沒過多久，我發(fā)現(xiàn)母親的雙眼變得憂郁起來。

那天晚上，我在房間門口聽到她和父親的對話，“前幾天我路過市一中門口，看見門口好多家長因為孩子差一分兩分哭著鬧著不讓進，咱們的孩子這么優(yōu)秀別被耽誤了……”母親說話時有些哽咽。

沒過多久，我和弟弟收到了市一中的錄取通知書，我沒有問父母如何去承擔這昂貴的學費，只是那段時間，母親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。后來父親才告訴我，母親那段時間一直去做鐘點工。

高三那年，父親頸椎病犯了，母親帶著父親輾轉(zhuǎn)揚州、上海等地，幾乎散盡家財才將父親的病治好?；貋淼臅r候，我的高考一模成績剛好出來，成績一落千丈。我和母親說成績的時候，母親正躺在床上，她的眼睛有些黯然，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悲傷，“家里的錢財空了，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?！蹦赣H一字一頓說出這句話時，仿佛用盡了全部力氣，我可以想象到她此刻的痛楚，我不敢接觸到母親的目光，低著頭在她的床前坐了一晚上。

高考沖刺的一個月，我“開了掛”似的拼命學習，成績突飛猛進，如愿以償考上軍校。將錄取通知書送到母親手中那一刻，她的眼眸中終于再次煥發(fā)出光亮，那一刻我才明白，這份光亮，值得一生去守護。

“好男兒生來為當兵?！迸R去軍校前母親像是一點也不“在乎”的樣子，在我耳邊念叨這句話。一邊幫我小心翼翼收拾行李，一邊從不愛絮叨的她再三和我叮囑一些生活瑣事。其實母親那幾天一直微微發(fā)紅的眼眶早已“出賣”了她，她時常一個人落淚到深夜。

前段時間，我因參加大賽獲得全國特等獎，榮立個人三等功，我連通了母親的手機視頻電話，想把喜悅第一時間和母親分享，視頻那頭，看到母親笑得瞇成一條線的雙眼，覺得無論多么辛苦都值得。

時至今日，我才明白，母親的眼睛早已深深印刻在我心中，成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