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三)
2017年12月,在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80周年和第四個國家公祭日來臨之際,大型史料畫冊《130位南京大屠殺幸存者實錄》在南京首發(fā)。
讓人悲痛的消息是:這本畫冊首發(fā)前不到一個月,大屠殺幸存者佘子清和楊明貞老人同日離世。
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前的銅板路上,曾鑄有222位歷史證人的腳印,佘子清的腳印就在其中。
而在12月10日凌晨2點,最年長的南京大屠殺幸存者管光鏡老人也與世長辭,享年100歲。
管光鏡 來源: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官方微博。
而今,登記在冊的南京大屠殺幸存者已不足百人。
導演郭柯曾拍攝過一部關(guān)于慰安婦的紀錄片——《三十二》。后來,他籌拍的另一部同題材紀錄片不得不把片名定為《二十二》。因為這期間,幸存者中有10位老人相繼辭世。
《二十二》以茫茫雪野中的一場葬禮結(jié)尾。郭柯說:“每個人都會走到這一步,她們的離開給了我某種啟示,當時我正要開始拍攝《二十二》,她們就走了,如果我們再不看她們一眼,她們就像被一場雪覆蓋的山野,默默隱去。”
時間是殘忍的。更殘忍的是選擇性遺忘。
今年1月份,日本APA連鎖酒店在客房內(nèi)放置右翼書籍事件在網(wǎng)絡(luò)上曝光,書里否認南京大屠殺和日軍強征“慰安婦”等史實,并稱“所謂日本犯下的罪行,是美國為投下原子彈而編造的謊言”。
APA酒店事件后,國家旅游局曾要求所有出境旅游企業(yè)和旅游電商服務(wù)平臺全面停止與該酒店的合作。
當時,APA酒店社長曾底氣十足地表示:酒店絕不撤書。幾個月后,人們就會忘記發(fā)生什么事情,只會記得名字,而酒店可以靠這個知名度,扭虧為盈。
人們會忘記?
事件過后10個多月,有網(wǎng)友曝光,中國國內(nèi)的一些訂票網(wǎng)站已悄然將APA酒店上線。有網(wǎng)友無奈地寫道:“是的,人們真的忘記了。”
“或許平臺們看著損失的合同皺著眉頭嘗試悄悄加回來,或許我們會默認 APA 爬回各家平臺,或許明年今天,APA 酒店里又會住滿對此次事件一無所知的年輕中國情侶,享受櫻花、拉面和富士山?!?/p>
這難道不是南京大屠殺帶給我們的另一種悲哀?
一些人忘記的又何止APA的狡辯行為?
2016年12月10日,第三個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的前三天,在大屠殺死難者叢葬地之一的燕子磯,出現(xiàn)了讓人憤慨的一幕:一名青年男子身著白衣黑褲日本武士服,手舉木質(zhì)武士刀,背對長江擺出劈、砍等各種姿勢;另一名青年女性則手持相機,一邊指揮男子調(diào)整姿勢,一邊進行拍攝。面對質(zhì)問,兩人不以為然:“歷史關(guān)我們何事?”
今年8·13淞滬會戰(zhàn)紀念日前夕,4名青年男子竟身著二戰(zhàn)日軍制服,在上海四行倉庫門口拍照并發(fā)布到網(wǎng)上,引起一片嘩然。最終,涉案人員均被警方處理。
知乎上曾有一個問題:日本文化在哪些細節(jié)方面影響了你?其中有這樣的回答——
“慢,得體,優(yōu)雅,深淺得當,做人的節(jié)奏。”
“謙卑、艱苦真誠、說一不二、傳承、禮貌、刻苦、上進、積極等等……”
一位網(wǎng)友給出的答案是:讓我們慢慢遺忘。
這或許并不是杞人憂天:隨著時間的流逝,當那些經(jīng)受了苦難和回憶折磨的受害者一個個離世,當日本文化悄然滲透到青年一代,當日本右翼勢力不斷壯大并不遺余力篡改歷史,我們民族的苦難會被封印和遺忘嗎?
哲學家馬爾庫塞說過:“忘卻以往的苦難就是容忍而不是征服造成這種苦難的力量。在時間中治愈的創(chuàng)傷也是含毒的創(chuàng)傷。思想的一個最崇高的任務(wù)就是反對屈從時間,恢復記憶的權(quán)利,把它作為解放的手段。”
銘記,不是為了復仇。但一個健忘的民族,不會在精神上真正強大。
如果連我們都不銘記,誰會替我們?nèi)セ貞洠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