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兵們最后一次向紅柳園敬禮。冷吉宇攝

綻放戈壁的“紅柳紅”

凌晨時分，上等兵陳康悄悄把一塊刻著“兵心永在”的戈壁石埋在了自己栽種的那棵紅柳樹下。

排長姜鵬批準了這個老兵“再值最后一次班”的請求。他沒想到，這個剛?cè)胛闀r哭著要走的“富二代”戰(zhàn)士，如今依依不舍。

陳康家境優(yōu)越，又是家中獨子。初到雷達站，艱苦的環(huán)境讓他一時難以適應(yīng)。更讓他忍受不了的是駐守戈壁的孤寂，快遞寄不到，手機信號時有時無……

新兵下連第一次與父母通話，陳康哭了。

不久，老指導員尹積榮時隔40年重訪雷達站。一下車，他看看這、摸摸那，激動得淚流滿面。

“雷達站變化太大了，都不敢認了，那么多紅柳樹在戈壁扎下了根?！彼f。

走進紅柳園，尹積榮給官兵們講起他們當兵那會兒的故事。

那時候雷達站剛組建，官兵住的是土坯房，不通電、用水難，刮起沙塵暴床上能積半指厚的沙土；冬天氣溫低至-30℃，官兵們?nèi)谘┤∷?、燒煤取暖?/p>

“當年我們也曾抱怨環(huán)境苦，但沒有一人主動要求離開，退伍離隊時人人哭得稀里嘩啦，舍不得離開啊……”

看著一張張年輕的面孔，尹積榮語重心長地說：“咱是邊防雷達兵，是祖國空天的第一道防線，沒有我們的日夜堅守，就沒祖國和人民的和平安寧?！?/p>

老指導員的一番話，在陳康心中激起波瀾。老指導員對雷達站那份割舍不下的真情，讓他一下子明白了許多——有戰(zhàn)友在，有班長在，再偏遠再艱苦的地方，都是自己的家，既然來當兵，就要扛起肩上這份責任。

兩年的軍旅生活轉(zhuǎn)瞬即逝。即將告別部隊，留在陳康身后的是一串扎實的成長足跡。

他不僅下連當年就通過專業(yè)骨干考核，還在操縱專業(yè)擂臺賽中一舉奪冠，成了連隊有名的“小能人”；在生活中也成了“積極因子”，各類文藝活動總能見到他的身影，他還常常用自己的“成長心路”感悟開導身邊的戰(zhàn)友。

“也許我很普通，但能成為班長眼中的好兵，我很驕傲?！标惪嫡f，今后無論我走到哪里，都不會忘記綻放戈壁灘的“紅柳紅”。

戰(zhàn)士心中永遠的家

離隊在即，下士唐臣臣整日睡不踏實。

戈壁灘上的日出特別美。遙遠地平線上的一個光點，漸漸把戈壁染上層層金黃。陽光照耀在紅柳枝上，那火紅的顏色格外令人心動。

唐臣臣是連隊炊事員。戍邊5年，每個日出，他都在忙碌著為戰(zhàn)友準備早餐。

雷達站距最近的居民點近百公里。唐臣臣每周都要隨車去鎮(zhèn)上購買蔬菜、米面等物資，幫戰(zhàn)友收發(fā)快遞。他說：“在這么艱苦的地方駐守，戰(zhàn)友就是最親近的人?！?/p>

唐臣臣聽老兵說，30多年前戈壁灘上沒有路，官兵外出采購跑得比現(xiàn)在難。駕駛員辨識方向，全憑來往車輛遺留的車轍印跡。一個大雪天，返程的汽車迷路拋錨，帶車的排長王留金在暴風雪里走了8個多小時，才返回連隊……

王留金帶人找到留在汽車里的另外兩名戰(zhàn)友時，他們已凍僵了。當晚回到連隊，駕駛員張文華流著眼淚說：“終于回家了，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。”

這樣的心情，唐臣臣深有體會：“每次離開連隊心里都不踏實，回到連隊就像到了家一樣。雷達站艱苦，卻是我們共同的家！”

戍邊生活，有了親密戰(zhàn)友情，吃苦受累的日子變得“有嚼頭”了。

“每當戰(zhàn)友們樂呵呵沖進飯?zhí)?，問一句‘又做了啥好吃的’，我便找到了工作的價值。”這段時間，唐臣臣每天天不亮就起床。他把主食庫里的食材重新規(guī)整了一遍，把灶臺刷洗了一遍又一遍，還專門多腌制了幾缸過冬的菜。

戈壁上的紅柳都是一簇一簇的，只要扎下根，年年新芽都會圍著主枝生發(fā)。雷達站官兵也是一樣，不管走出去多久多遠，這里仍是官兵們的家之所在。

告別的日子到了，全站官兵列隊集合。

“上等兵朱學敏”“上等兵沈晉安”“上等兵徐遠成”……

“到！到！到！”

在這個鮮為人知的地方，老兵們戴上“光榮退伍”的紅花，向著緩緩轉(zhuǎn)動的雷達，敬上最后的軍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