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一念之欲“畫個圈”

■陳大昊　楊元慶

《西游記》里有這樣一個情景：孫悟空去化齋前，用金箍棒在地上畫出一個圈，讓唐僧等人待在里面，并千叮萬囑：只在圈中間穩(wěn)坐，包你無恙；但若出了圈兒，定遭毒手。孫悟空畫的這個圈，“強(qiáng)似那銅墻鐵壁，憑他什么狼蟲虎豹、妖魔鬼怪，俱莫敢近”。

雖然只是小說，個中卻有深意?，F(xiàn)實(shí)中的“狼蟲虎豹、妖魔鬼怪”，實(shí)則比小說中的迷惑性更強(qiáng)、危險(xiǎn)性更高。《起信論》里談及“八風(fēng)”，即“利、衰、毀、譽(yù)、稱、譏、苦、樂”。如何擋住“八風(fēng)”、抵制誘惑，以免陷入泥潭、無法自拔？不妨為一念之欲“畫個圈”。

北魏時，太后恩賜朝廷百官絹帛，允許官員們自己去取，不限數(shù)量。朝廷百官個個使盡全力，扛著絹帛回家，而侍中崔光只拿了兩匹絹。太后問他為何如此，他說：臣有兩手，只拿兩匹絹就夠了。崔光為欲念“畫圈”，可謂之“束手法”。

當(dāng)年包拯考中進(jìn)士，很多豪門貴族爭相宴請這批新科進(jìn)士，唯獨(dú)包拯不肯前往。其他人很不理解，他說：“成為新科進(jìn)士意味著今后要做官理政，如果我們吃了人家的飯，將來處理公事，很難做到一碗水端平的。”包拯為欲念“畫圈”，可謂之“絕食法”。

古希臘神話中，墨西拿海峽盤踞著女妖塞壬，經(jīng)過的航船常被她誘人的歌聲魅惑，以致船毀人亡。特洛伊戰(zhàn)爭的英雄奧德修斯率領(lǐng)船隊(duì)經(jīng)過此地時，偏不信邪，但又怕自控不住，于是命令水手用蠟封住耳朵，并拿繩索將自己綁在桅桿上，方才安然渡過。奧德修斯為欲念“畫圈”，可謂之“封耳法”“綁身法”。

“畫個圈”，通過“拒賄賂贓錢”時“心硬”、“浸潤之譖”時“耳硬”等方法，對利欲誘惑進(jìn)行“物理隔離”，把自己打造成誘惑腐敗的“絕緣體”，見效明顯。不少人正是因?yàn)榭吹搅苏T惑的“真容”，嘗到了誘惑的“甜頭”，欲望便如洪水般涌上心頭，進(jìn)而手伸長了一點(diǎn)，腳多邁了一步，嘴貪吃了一口，患上了“手足口病”，引發(fā)腐敗，“不遏自溺”。結(jié)局便如那唐僧師徒三人，出了“圈”便出禍。

唐代張固在《幽閑鼓吹》中記載，當(dāng)時有個叫張廷賞的人，準(zhǔn)備審理一個大案，有人留下帖子“錢十萬貫，乞不問此獄”，張廷賞見后，便不再問此案。弟子詢問原因，他說，“錢十萬，可通神矣，無不可回之事”。為了十萬貫而走出那個“圈”，難免一條道走到黑，“不可回”矣。

《閱微草堂筆記》里有位浙僧，自揣道力足以勝魔。一個窺戶的艷女誘惑他：“請容我一近，如果大師能做到真空不染，那么你的修行就能成功了。”浙僧坦然許之。不料，偎依撫摩，竟毀戒體。因?yàn)樘孕哦叱瞿莻€“圈”，于是前功盡棄。

拒絕誘惑的過程，是理智與欲望博弈的過程。不能自律者，大多為利欲熏心者，遇到誘惑便喪失“免疫力”，淪為貪欲的俘虜；或?yàn)橐庵颈∪跽?，擋得住小惠，卻拒不了大利；或?yàn)檠鄹呤值驼?，自詡“眼里識得破，肚里忍得過”，但在誘惑的不斷沖擊下，“一念之欲不能制”，便“踏進(jìn)地獄之門”。

當(dāng)然，也有很多自律較強(qiáng)的人，他們并非對誘惑不動心，而是在誘惑前能正心。明代泰和典史曹鼐為了遏制對女犯美色的沖動，整整一夜不停地在紙上寫“曹鼐不可”；揚(yáng)州知府王恕為了平息心中謝絕饋贈的懊悔，反復(fù)大呼“王恕，王恕，你怎能起這種念頭”，直至天明；宋代成都知府趙忭為打消霸占陪酒妓女的念頭，大聲自責(zé)“趙忭不得無禮”一個時辰。

“遏欲”好比戒毒，要經(jīng)過激烈思想斗爭和身心煎熬的過程。如今，黨員干部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，面對形形色色的誘惑，若能給一念之欲“畫個圈”，自覺“遠(yuǎn)離毒品”，才是“珍愛生命”的正途。